2009年4月11日 星期六

頭髮剪

我小時候在美容院混。阿媽開了一家美容院,我在藥水與指甲油的味道中長大。從小頭髮就在自家美容院打理,阿媽剪得好算我好運,剪不好就衝進房間大哭一場。對我來說剪髮是運氣與他律多一點,而且阿媽跟店裡的姐姐都很恰。我往往在恰北北姐姐的吆喝與粗暴的力道下洗好頭髮,阿媽刷刷刷的剪。

幾年前阿媽生了一場病,美容院就收起來了。偶爾幾次我去姑姑家,阿媽會拿出她的剪刀們,為我修一下頭髮。生病以後的阿媽是慈祥的,之前她是一個不甚親切的人。也或許是生病以前她有很多客人,事業做很大,無暇料理我。現在我是她的幾位貴賓之一。

小時候的經驗,讓我長大都對剪頭髮有自己的一套認知,包括執行的過程。去外面的店,他們老是很客氣,客氣到我要發瘋了。我被阿媽訓練的很吃粗暴這一套。直到現在我都還是喜歡抓頭式的洗髮,頭髮被大力發扯,梳馬尾時眼尾都一併被抓上。在很多時候我相信以客為尊,唯獨弄頭髮時我喜歡魄力與殘暴。

弄頭髮時除了力道的角力,溝通也是一件新鮮的事情。上大學以後我變得愛美了,會去弄頭髮。設計師都會問我想要什麼樣的髮型,這對我來說是種恩寵也是種折磨。我是那種很知道自己要什麼型,可是往往講不出來。所以很像在逛設計師一樣,用自己的頭髮不斷見證他們的成敗。朋友見面時老是會笑我「妳又剪?妳頭髮就是留不長啦!」

幾年下來終於找到一位喜歡的,不過她回老家了,後來我還是在各家遊走。不過,以往總是大起大落的髮型,這幾年已經慢慢變得很穩定。總之就是中長髮,有錢就去燙捲,誰家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。頭髮就這樣不好不壞的留好幾年,朋友見面都沒得說嘴了。

這幾年頭髮就這樣固定下來,這樣想起來,心情也好像也有耽於安逸的感覺。今天我把留了好幾年可算是長髮的東西剪掉了。長度又像是我剛上大學那個地方,那時是起點,而現在同樣的長度卻是終點了。

而原本帶著毅然決然心情的自己,直到前幾刀長度一劃下來,才感受到自己其實很期待這樣改變。雖說從前安全的髮型怎麼樣也不會出錯,但也許現在我需要的是小意外吧。這次還特定去問了我同學她的設計師,之前她剪壞頭髮曾經鬱悶過幾天。(而我居然去找她的設計師!)

不過也不是全然的意外啦,設計師問我想要什麼樣的感覺。不要層次多,不要高層次,什麼地方要有什麼樣的效果,一項項我說得很清楚。這些禁忌都來自我當年的壯烈犧牲啊。果然,凡走過必留下痕跡。說完了各種要求後。最後,我小小聲的說「我要剪可愛的。」

猶記幾年前我多想要擺脫那頭,「可愛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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