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4月28日 星期二

香水

我沒有噴香水的習慣。不過,考研究所前,有天跟愛香水的朋友出去閒逛,就跟他一起試了香水。我們三個在店裡不斷試噴,從這家走到那家,好像有所目的。其實,我們只是太閒。

東聞西聞的路途中,我同學聞到一股香味,說「吳小竹,妳噴這個,妳很適合!」我拿來聞了一下,香味並沒有特別吸引我,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我同學說「這個聞起來,很像那種認真讀書卻又不忘打扮的感覺,知性美唷。」

我就因為這句「認真讀書卻又不忘打扮的感覺」而買了它。心血來潮就噴一點,不過噴上了,也不過是去圖書館而已。後來沒再多留意,漸漸忘了它。而且,坦白說,它真的,不太香。我買它的知性美形象而已,之後就丟在櫃子裡。

前幾天無意中看到它,一聞,它真的是很臭。可是,一噴上時,我突然想到過去在圖書館的日子。那個冬天與那些自習室的聲音與景色,突然很感謝這個鮮明的味道讓我深刻的記住了那一季。氣味可以用來提醒人。提醒你記住一個人、一件事與一段時間。回想起那段日子,我還真是「認真讀書卻又不忘打扮的感覺。」現在講起來都覺得很無稽,可是當時是一片真心。

週期恐慌

如今我有一個二週一次的恐慌,來自咪挺前之memo撰寫。讀不懂書無法寫,讀懂了無法用文字表述也是無力。有時抓到意思,但是細緻的論證過程卻生不出來。

念不懂搔頭捏了一個爆炸頭;明明一直在書桌前卻不斷補妝;頭髮越剪越短;有莫名低落的情緒;對同研究室的同學擺臭臉;一直夢到同學跟指導教授;睡不好也起不來。每天開口就是牢騷,自己都嫌棄。

而到最後一刻,寫出memo寄給老師後,看著已成定局的memo發呆。然後放棄挑撿,出去曬太陽跑跑走走。每次在熬memo時都有無比絕望的感覺,然而寫完以後又無比的海闊天空。同學說我等於已經做了部分的文獻回顧。我咀嚼自己打字的那些moment,統計自己寫出的字數,回想曾經念過的論點。不知不覺面對日常的生活,我也學習用自己念到的東西去分析。也許做得還不是很好,可是不知不覺,已經有了累積。

在兵荒馬亂的時候,常常想要吶喊「我要井然有序的生活!」可是,一個人的理想往往對應到他難以做到,而且也許是永遠無法到達的境界。我於是跟自己說,妳的日子,就是在週期恐慌中收放。我一邊期待井然有序的日子,但也想讓自己活在混戰之中。有掙扎與起落的日子,無奈中也能抓住一點存在感。(以上是寫完memo當天的豁達心情,而下次截止日我還是會再次的非常不豁達)

昨天,同學請我幫他潤履歷表,用了自己寫memo的精神改過他的履歷後,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在每次寫作中,學到了什麼。

2009年4月25日 星期六

非線性人生


我有一個好朋友,以前看我消費總是無法茍同。「妳為什麼買那麼貴的鞋子?」「這個價錢妳也買的下手。」在她偶爾想要犒賞自己一下時,就會說「看到吳筱姐買那麼豪氣,我也想要這樣。」吳筱姐是她為我取的綽號,在路上她總是叫「筱姐筱姐」,路邊就有一大堆小姐回頭看。我往往即刻專心的看向她「幹嘛」,沒有看到別人回頭的眼神,以示我對她的專一。

好朋友是一個金牛座,她自己也誠懇的體現著金牛座的特性:節儉精明重實際。初認識她時,覺得她事事分明又冷靜,好像很難親近。感覺來找我聊天是要借抄筆記。她把筆記還我那天,說我的筆記抄的很好笑。唉唷,我是那種只要沒聽過的事,就會想要抄下來的人,接著就聊開了。我們開始計劃選一樣的課,一起翹課或是上課,一起吃飯聊天。往往在一個時間點她並不猶豫也不客氣的說「我該走了。」這種乾淨俐落,讓神經質的我也跟著變的簡單而且自在。有人說金牛座與處女座是一百分的好友,我也這麼相信。

穩重的她也有不顧一切的時候,像是突然跑去澳洲遊學打工,突然交到一個男朋友,突然決定要長期定居澳洲。申請了碩士課程,將要入學。大概是這段日子太雲霄飛車,所以聽到念哲學與政治的她居然選念會計,我也不感到驚訝了。

曾經在我以消費為一種冒險時,她是那麼堅守自己的底限並且毫不客氣的數落。她如今的人生也像在冒險,自己亦有徬徨的時候,只能見招拆招。有趣的是,這次她回台灣,跟我說她一直在花以前存的老本,買些掌上電玩、可愛隨身碟、鞋子衣服等等。相較之下我已經非常收斂,只對美妝品開放。我想現在的她一定會被以前的她罵到臭頭。可是,現在的她才是現在的她(我沒有打錯字)。現在的她永遠都是一個,貼近真實的她。

昨天念書時剛好讀到一個章節,內容細部我就不多說。作者是在批判一種指向未來的思考,他說,我們說現在的某樣東西正在成長,這並不意謂它真的會成長到未來,而帶來我們預測的轉變。

第一次念的時候,我並不是很懂他為什麼樣強調這件事。可是用我朋友來說,我好像可以懂了。以前我總會預測我同學會四平八穩的拿到雙學位、念研究所,開始就業。後來她走的路卻完全不是以前她的那些特性,可以讓人推論的方向。

然後我覺得,我現在的種種情緒都被我放大了,我總是傾向去想,以後的我,會有現在的我那些死德性的升級版本。然而,生命之中有太多意外了,由一個金牛座女人的人生得證。

蟲蟲

這幾天同學清掃研究生聯誼室,赫然驚覺有一大堆蛀蟲。熱心的同學清掃了聯誼室,噴了藥。

我想到之前在裡頭補眠的時刻,那裡不是一個安靜的地方,窗外與走廊的傳來的聲音常常讓人半夢半醒。如今才知覺,那時與我一起在那兒睡的,還有好多的小生命啊。小時候家裡也過一次蟲蟲危機,家裡有一間空著的房間,裡面擺了書與文件。有一張小桌子,我總在裡面玩。有一天我媽搬開櫃子才發現,牆壁整個都被蟲吃了。她如臨大敵的清掃整理。那間房間真的好潮濕,它有各式各樣的蟲子。搬家的時候,我發誓我有看到一隻像蠍子的東西,我發誓!

後來我住過一個房間,它的水管沿著牆壁下緣,繞了房間一圈。為什麼水管是這樣接的啊?我當時也沒有怎麼懷疑,每天睡前,我躺在床上,聽著水流過的聲音。感覺自己像睡在小溪旁邊。

然後某一天,床突然垮了。一搬開床,地上有無數的小蛀蟲。之前我以為是溪流的聲音,其實是蟲子在吃我的床。這些蟲都好小一隻,看起來像是不會動的木屑。我其實不怎麼害怕。

床沒被吃光,只是床頭凹陷下去。我噴了藥,等新床到的這幾天,我就頭低腳高的,睡了幾晚腦充血的覺。依稀聽見水流之聲時,趕快再噴藥。新床送到的那個晚上,打工完十點多到家,妹妹去上晚班了。我本來想要等白天再組床,然而我的腦充血不能再等了。我打開電視,一邊準備開工。

ikea的木床,可恨的是,它許多螺絲是內嵌的。在我轉完所有可見的螺絲後,這床還好好的站在那。我於是用腳踩著它,用拔的,把木頭一塊塊的拔起來。這樣工作到了半夜一兩點,把該拔的都拔光了。木頭裡被蟲吃的部分,先噴上藥再用透明膠帶封住,搬到客廳準備隔天拿到巷口去。

接著快速的裝好的新買的鋼鐵床,把巨大的雙人彈簧床放上去。洗了個澡以後窩到床上,夜晚,突然變得好寧靜。溪流的聲音不見了,然後剛剛一個人打工回家,拆床組床的情緒突然就上來了。寧靜,有時會令人不知所措。

好在後來有了除濕機,我習慣開強運轉,讓它發出隆隆隆的聲音。有時半夜起床,好像是因為它滿水了變得安靜才會醒來。我總是睡眼惺忪的去倒水,再繼續睡在隆隆隆的聲音裡。除濕機要開強運轉,是因為我很怕現在睡的木頭床又被蟲子吃掉。

2009年4月24日 星期五

綜藝咖

以前朋友常說我是綜藝人,聽到很高興。我覺得可以為他人帶來笑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。

不過,我想我該是一個搖擺的綜藝人。因為我總是會在瘋狂過後急於收拾已破壞的形象。想想這份工作我並不稱職,總是在自己想要說話時說話,其餘時間放空。放空之餘再埋怨別人為什麼要求我一直為他們表演下去。

我,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綜藝人。

不稱職的人最近痛定思痛,決心要做一個始終如一的人。在許多場合中慢慢練習沉默,即便很HIGH也不要讓自己起肖。不稱職人的心境平靜不少,少了許多對冷場的恐懼,多了一點點的「自尊」。然而她卻開始感到太過平靜了,時時有鬱鬱不得志的感覺。然後她想保有一點形象仍是好的,所以繼續的過著這種日子。

昨天不稱職人跟朋友一起去吃飯,遇到了下一屆的綜藝人。我們排隊在前後,等走近店裡時,發現他們的桌子空兩張椅子等我們入座。

不得了不得了,一聊起來,我在他們身上看到那種「我一定是為當諧星而生」的使命感。以往哄堂大笑時,我心中油然而生的也是這樣一股熱情啊老天。昨天中午,五個人擠在小小的桌子,大叫大笑到臉孔扭曲的程度,走出店外又是放晴的天氣,似乎掃光了人們心中的陰霾。

等馬路的時候他們依舊開朗的說笑著,那一刻我明白了。綜藝人不說疲憊與放棄,綜藝,就是他們生命的意義。渾然天成,不需矯飾也無從刻意放棄。他們散發出的能量與陽光重合在一起,給了我莫名的啟示。一個人活著不是要表演自己,活著本身就是一場表演。

我想過去太高估自己的調性,我其實不是個好諧星。所以,今後不要因為自己少了笑點而失落了。

2009年4月22日 星期三

新店面

從我們家的巷口走出去,會經過一條短短的道路。是一小間一小間的屋子,大都是店面。

我很喜歡某一家的麻辣燙,就算不買吃的,也會買它一杯好喝的奶茶。買到老闆娘每次都會跟我說,謝謝,掰掰。我想像這一對夫妻白天有工作,晚上再來到這裡擺攤。有時太晚回家,聽到他們鐵門拉下,在裡頭刷刷洗洗的聲音。給人一種為生活打拼的,那種疲憊卻又不放棄的感覺。有一天,它的鐵門再也沒有拉起來了。他們的生意一直不錯,所以我寧可相信,他們換了店面。此後回家路上,我再也沒有好喝的奶茶。

這家店的旁邊,是一間較大的平房。我剛去的時候它是關的,後來總共開了四家店。我最喜歡的是第二家,是一對姐妹開的日本料理店。特別喜歡吃它的塔塔醬豬排飯,然而有一天它又關起來了。我一直在想,是那店的空間不大容納客人數不夠,還是菜色不合大家的胃口?之後又倒了一家,我每天經過空蕩的店面,在它旁邊的水果攤買一個蘋果。不久後,店面又有人開始賣起吃的來,看的出是一個家,有兩個穿制服的小妹妹跑來跑去。

水果攤的旁邊是一家文具店,小學附近的文具店總是令人期待,可疑的是,這家文具店好像活在歷史塵埃之中。商品與櫥窗都蒙上一層厚厚的顏色,有天我走進想買個立可帶,發現裡面賣的東西都非常的傳統。它的門應該是時光之門吧。

最近一次,經過了文具店,有一群人正在裡頭施工。我心裡想,唉,這終於也到了尾聲了。此時同時,由那一家人經營的小吃店也再次歇業。

第二天走過去,文具店的三分之二,被另外一家店佔據了。我一看,在裡頭穿梭的正是那家人,原來他們搬到這裡來啦。新店空間比較大,可以容納三、四桌,看起來他們的生意變好了。看到小朋友坐在椅子上寫功課,媽媽正在煮著什麼給客人吃,我心裡蠻感動的。倒了這麼多家店,唯有他們是再繼續下來的。

而那文具店的三分之一呢?居然還是時光倒流文具店。它靜靜立在旁邊,依舊穿戴著厚重的顏色,這也是讓我莫名奇妙感動的點。

2009年4月20日 星期一

哪首歌?

小時候有一天,我在房間裡面,聽到了附近某家人傳出的音樂聲。起先以為是我聽錯了,後來慢慢的聽出那個旋律,是美夢成真的Love Love Love。那時因為日劇非常紅的一首歌。音樂聲不大,但因是熟悉的歌,等於聽的非常清楚。如今我還記得自己在努力的聽時,眼睛望著的那個小窗戶。真是一段異常清晰的回憶。

聲音與畫面構成我們的回憶。然而,失憶應該也是回憶的一部分吧。有時記得一些大事,卻忘了其中的小細節;或是記得很微小的一個場景,卻忘了那究竟是在哪出現的。這種顧此失彼,應該常讓我們盯著一樣東西,或是死聽某首歌。就是很想拼湊出:到底在何時,我曾經遇見過你們?

上個月跑去吃韓國烤肉,裡頭應景的放了一連串的韓國歌。以致我在吃東西時一直無法專心。大學的時候我有一個習慣,無論新出的韓劇我喜不喜歡,我都會去試聽它的原聲帶。有時把一些好聽的歌放在MP3裡,跟我去很多地方。

我一邊吃,一邊講話,一邊聽到熟悉的歌時趕快記它的劇名。有些歌只是聽過,有些歌陪過我一段日子。歌曲是我記憶的方式,我總是會拼命的聽喜歡的歌好久好久,之後聽到那首歌,都像回到那時的我。

後來聽到一首超熟悉的歌,可是卻無法將它與任何劇名連在一起。我腦中只是一直有跑步的記憶。大四那年我開始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跑步,帶著MP3,跑跑走走一個晚上。

這首歌,就是陪我跑步的歌啊!

那天吃完,我把旋律反覆的哼唱,一直無法想起這首歌的來源。而且在一直哼唱的時候,居然還唱出其它也搞不清時空的旋律。

小時候知道的歌就只有幾首,小小的音量就能帶起清晰的記憶。現在耳目接受的東西越來越多,而且來自四面八方。常常覺得自己聽了看了很多,也錯過很多。往往有很多似曾相識的感覺,可是一努力想追問,追問到的卻總是自己的壞記性。

而現在尋找歌曲時,不只想挑戰自己的記性。還帶有種懷舊的心情。益發知覺到自己是在找尋過去一段美好的日子啊。

2009年4月18日 星期六

簡單的東西

最近日文課本上,開始出現故事性的閱讀測驗了。都是些很簡單的小故事,不過讀起來卻覺得蠻有味道的。今天讀到浦島太郎的故事。

他救了一隻烏龜,烏龜為了報恩,帶他去了海中一城。城裡有位美麗與善良的公主。太郎在這裡過得雖然開心,但也想家。離開的時候,公主送他一個箱子,叫他不要打開。

太郎來到陸地上,找不到自己的家。他問路人路人說,聽過他的家鄉,但那已是三百年的事。太郎很傷心,他後來打開了箱子,裡面冒出白煙,太郎頭髮一時全白。

故事到這邊就結束了。然後老師問我們,覺得這個箱子裡面裝的是什麼?有人說是青春,有人說是長生不老的保障。也許這箱子裡裝的是很多人間的事,太郎知道了這些事後,心境頓時蒼老,接連帶動他的頭髮變白。

人間的事起初都很簡短,隨著遇見越多的人與事,慢慢發展成更長更複雜的故事。習慣了這些長而複雜的故事,再看到簡短的,用著異國語言書寫的一小個文字方塊。它在書上看起來,長得也很像一個箱子。

遲來的

昨天接到母親的電話,電話那頭她興奮的告訴我,接了新工作有外快「補貼妳一點置裝費吧!」

雖然擋不住興奮的感覺,但還是說不。因為那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擁有很多東西了,突然覺得很感謝,很滿足。

從上個月開始,一筆固定進到帳戶的薪水不再進來。因為一直抱持著戶頭每月會有錢進來的念頭,根本就不在意那筆錢有多少,而我又該存多少錢。加上我一向對自己花了什麼錢也不太在乎。抱持這種阿Q心態,我常常財源短絀。必須要跟家人預支。不過今年我的厚臉皮的確已經堆積到了一個高度,讓臉皮轉型了!這次聽說薪水停了,打消求援的心。回家打開撲滿,再把其它的薪水算一算,開始了一段不算艱苦的日子。其實不要再買衣服或是其它哩哩扣扣的小東西,我的收支就Ok了,現有的薪水足夠讓我過日子。

但我承認,因為這簡樸的念頭,讓我告訴自己除了念書打工外什麼都別做,而偶爾有無聊的時候。但總的說來,我很感激。原本我的日子是念書打工與消費,如今消費的比重變得小了,把念書打工的比重變大,在書桌前的日子也漸漸產生了化學變化。我現在可以坐一整天,可以提早把書念完,再用幾天的時間來寫memo。一個沒有錢的人是如此之閒,在我算著還有什麼東西沒念,什麼東西需要寫的時候,發現我其實也是富有的。起碼在我經濟不振的時候,極力去挖掘了其它面向的資源。

然而在這段改變生活習慣的日子,週圍的人總是驚喜以待。媽媽跟妹妹突然對我很大方。媽媽很多時候都想塞錢給我,因為她覺得我進步了;妹妹聽到時也說,她感覺我最近真的變了很多。

總覺得,被人家稱讚這種改變,很鳥。其實我不過是在學習我本來就該懂的事,卻因為我不懂了太久,而讓週圍的人有很強烈的感受,真的很慚愧。這也讓我領會到,我其實一直都被保護的很好,多少次經濟危機,沒有一次讓我餓過肚子。我一天到晚嚷著自己很窮,可是我該有的東西樣樣不缺。我想我缺乏的,是感謝的心。總是在關注自己缺少什麼,都不想想自己有的東西是多少。一個女人在26歲時體會到這些事,真是非常遲鈍而且不可取啊。

2009年4月17日 星期五

沒有新

一向跟我在研究室兩端奮鬥的同學,最近很少進來。昨天問他最近怎麼都不常來?「膩了。」他這樣說,他說現在都去外面的咖啡店。

大學時期我也窩過咖啡店,但是除非是沒有人聲的地方,不然我總是容易去聽人家講話而忘了我的書。有研究室以後,做什麼都很方便,而且又安靜,所以就這樣養成來研究室的習慣。

其實我也膩了。每天早上進來,打開電腦,吃飯時間外都在電腦前面,抬頭都是一樣的風景。心裡說服自己這個狀態是無可避免的,但是卻常常覺得沮喪。然而,沮喪的時候卻又再加強了自己必須要這麼下去的念頭,因為,這種沮喪除了透過再繼續念書打字,無可消除。

每週有一兩天可以睡一整天,看電影跟日劇,就覺得是不錯的日子了。因為最近不想花錢,跟朋友的聚會也變少。其實一部分是因為,現在的我也無話可說。一開口總是要說到最近平淡如一的生活(還是用哀怨的口氣),總覺得會壞了朋友興致。

昨天晚上,打電話約好久不見的朋友去吃飯,一接起電話他就大叫「妳都排擠我!」我錯愕的問「什麼意思?」對方說「妳都不找我。」

在這種意義下,我應該是排擠了全世界吧。

我接著說「我不找你,你怎麼也不找我呢?」對方還是很理直氣壯的說「因為一直都是妳在弄這樣的事啊。」

在這種意義下,我也正排擠著過去的自己。

如今每週讓我期待的,就是瑜珈課,但它其實也是一個個人的活動。這禮拜做到最後老師關燈讓我們休息,我看著天花板,眼淚突然就冒出來。原來人在無聊的時候也會想哭。

唯一令我安慰的就是,現在我會在安全範圍內感到空虛。我會把每天該念的東西做到某個程度以上,再來空虛。空虛的時刻過去後,看到自己前一天做好的東西,覺得自己的時間分配進步了。

沒有新的話,接下來我也試著去咖啡店讀書好了。

2009年4月11日 星期六

頭髮剪

我小時候在美容院混。阿媽開了一家美容院,我在藥水與指甲油的味道中長大。從小頭髮就在自家美容院打理,阿媽剪得好算我好運,剪不好就衝進房間大哭一場。對我來說剪髮是運氣與他律多一點,而且阿媽跟店裡的姐姐都很恰。我往往在恰北北姐姐的吆喝與粗暴的力道下洗好頭髮,阿媽刷刷刷的剪。

幾年前阿媽生了一場病,美容院就收起來了。偶爾幾次我去姑姑家,阿媽會拿出她的剪刀們,為我修一下頭髮。生病以後的阿媽是慈祥的,之前她是一個不甚親切的人。也或許是生病以前她有很多客人,事業做很大,無暇料理我。現在我是她的幾位貴賓之一。

小時候的經驗,讓我長大都對剪頭髮有自己的一套認知,包括執行的過程。去外面的店,他們老是很客氣,客氣到我要發瘋了。我被阿媽訓練的很吃粗暴這一套。直到現在我都還是喜歡抓頭式的洗髮,頭髮被大力發扯,梳馬尾時眼尾都一併被抓上。在很多時候我相信以客為尊,唯獨弄頭髮時我喜歡魄力與殘暴。

弄頭髮時除了力道的角力,溝通也是一件新鮮的事情。上大學以後我變得愛美了,會去弄頭髮。設計師都會問我想要什麼樣的髮型,這對我來說是種恩寵也是種折磨。我是那種很知道自己要什麼型,可是往往講不出來。所以很像在逛設計師一樣,用自己的頭髮不斷見證他們的成敗。朋友見面時老是會笑我「妳又剪?妳頭髮就是留不長啦!」

幾年下來終於找到一位喜歡的,不過她回老家了,後來我還是在各家遊走。不過,以往總是大起大落的髮型,這幾年已經慢慢變得很穩定。總之就是中長髮,有錢就去燙捲,誰家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。頭髮就這樣不好不壞的留好幾年,朋友見面都沒得說嘴了。

這幾年頭髮就這樣固定下來,這樣想起來,心情也好像也有耽於安逸的感覺。今天我把留了好幾年可算是長髮的東西剪掉了。長度又像是我剛上大學那個地方,那時是起點,而現在同樣的長度卻是終點了。

而原本帶著毅然決然心情的自己,直到前幾刀長度一劃下來,才感受到自己其實很期待這樣改變。雖說從前安全的髮型怎麼樣也不會出錯,但也許現在我需要的是小意外吧。這次還特定去問了我同學她的設計師,之前她剪壞頭髮曾經鬱悶過幾天。(而我居然去找她的設計師!)

不過也不是全然的意外啦,設計師問我想要什麼樣的感覺。不要層次多,不要高層次,什麼地方要有什麼樣的效果,一項項我說得很清楚。這些禁忌都來自我當年的壯烈犧牲啊。果然,凡走過必留下痕跡。說完了各種要求後。最後,我小小聲的說「我要剪可愛的。」

猶記幾年前我多想要擺脫那頭,「可愛」。

2009年4月9日 星期四

等號右邊

有天晚上睡不著,上網閒逛,看到以前高中數學補習班老師結婚的消息。

結婚的資料真是太八卦了,那部分就此打住;我在相關文章中看到,他現在已經正名了。真名現身,真學歷也現身。原來他不是第一男子中學的跳級生,也不是T大的大學加研究所學生。

現在再看到這些東西,感覺好妙。高中時代如果真的有什麼深深影響了我,這位老師一定是前三名。我甚至可以想像的到自己收藏舊物的某個紙箱中,會有一本關於他的日記。

我從小就是一個數學很不靈光的人,其實也正因為此我才重考。重考以後,我不想再被數學拖分數,就開始去上補習班。然後就遇到了風度翩翩的老師。其實老師上的真的很好,不過令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他說的很多小故事。說到自己如何念英文、數學,說到自己是如何一路貧窮咬牙苦讀到了T大,說著自己在大學中種種有趣的故事。老師說了很多讀書的方法。我也照做了,包括在課堂上背書跟單字、每天做數學題。

後來我真的養成每天做數學題的習慣,而且越來越喜歡數學。那段時間,其實直到現在,我都覺得很幸運。曾經以為始終無法做到的事,卻做到了。曾經的大忌變成了樂趣。跟著老師的很多方法去作,另外(還是得)要強調一個青春女孩對老師的迷戀相加效果下,我高中三年時念書真的念的很快樂。

這樣想一想,突然覺得數學跟這件事變的很矛盾。在證明題中,等號的左邊我們用的是已被證成或是不言自明的真理,是以我們才得到了等號的右邊,並相信其它為真。可是,如今的我可說是在等號右邊,握住了證明為真的結果。然而等號左邊卻是許多被做出來的真。

但我們已經推到了等號右邊了,無論前提為何,我們還是得到一個結論。這個結論跟現在的我一樣,這麼真實的存在著。所以對於他原來不是我那時想像中的那種人,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了。只是想到,當他用著最頂尖的那個口吻來督促我們進步時,對於各校的評價如此明顯,其實他也是自己話中輕視的人,覺得有點不可思議。但這已經是等號右邊的我的後見之明。

不過等號右邊的我,究竟是踏上一條不歸路,還是找到適合自己的路。我想數學永遠無法推導出,現在的我,有時候會多麼的不安。最近有時感覺自己是個無力的X,被公式一直演算演算演算,被期待有一個解,但也許會是無解。

2009年4月5日 星期日

橡皮擦

我的小文具往往會消失,例如自動鉛筆,也許此刻它夾在某本書中或已經掉到不知名的地方了。最近我懶得去買,隨緣的使用現有的原子筆做著本來都用鉛筆做的事。

最明顯的大概是念書時的註記。我念書時,如果要畫書,我喜歡用鉛筆。這個習慣是在考研究所時有的。準備研究所時,很多書一看再看。起初我覺得重要而用螢光筆畫下來的東西,再看第二遍、第三遍,就覺得那些已經沒什麼了,我都看懂了,此時標示出它們的顏色就很礙眼。後來我念書大概都用鉛筆,不管是寫東西或是劃線。

學期初時,老師借我他的書,讓我去印成讀本。以前上課的讀本中,也會有老師們自己出借的書。老師們的筆記要嘛就很少很小,要嘛根本不作。唯有在重要的段落旁,有一條直線,標示出這個段落是很重要的。

一開始看這本書時,我依舊是自動鉛筆消失的狀態。沒想太多就用了藍筆與紅筆做了註記。就在老師說我沒念很熟,我打算再念一次時。又有了準備研究考試時的那種感覺:密密麻麻無法抹去的註記,真是場錯誤。而且,這本書我以後一定會一看再看,可是它已經被我搞的亂亂的。

這時我才特別感覺到,為何老師們的書總是那麼乾淨。因為那些書會一看再看,理解的東西會越來越多,太多的標記可能會阻礙再次閱讀時的理解,還有心情。

國中的時候,我特別記得一個女生,她的功課很不錯,那時我是班上倒數幾名。她對人的態度嘛,憑我現在微薄記憶,要說她機車還是可以的。有天她沒帶歷史課本,她說要跟我借。我說「妳可以跟別班的同學借啊。」她說,她想要在課本上劃線。

「所以我的課本就可以供妳劃線就對了...」雖然心裡嘀咕著,那時覺得功課不好的自己沒什麼可以爭取的,就借出了課本,我自己去跟別班的同學借。下課,課本回來以後,我想天啊這是在塗鴉嗎!那個女生用了各式各樣的顏色筆,在人名、時代這些地方畫了框框;然後用另外一種顏色把一行文字標起來。看到我一向素顏的課本在那幾頁突然妝變很濃,對方還跟我說「我幫妳把重點劃起來了。」我那時心裡覺得,功課好的人真是不一樣啊。

功課不好的我,考高中時重考。同樣的課本念了兩年,在一遍又一遍重讀課本的過程中,我幾乎把課本內容都背起來了。再翻到那幾頁時,彼時她的表情浮現在腦袋中,而她的各色顏色分布在我的課本中。那時我的念頭是「這也是重點嗎?多記一下不就記得了,還需要畫成那樣?」念了兩年的我,課本裡的標記都沒有她那一堂課要來的花俏。

愛記怨的我,後來念書,搞不好因為這樣,而下意識的避免各色筆跡。大概就用鉛筆與藍筆。如果真重要的段落就用螢光筆劃線,但絕對是控制數量。一整頁要是一大片都想畫線,就乾脆把那整頁折起來,或是貼著小紙條什麼的。後來有些書一看再看以後,就乾脆都用鉛筆。然後另外寫筆記做摘要。只是我覺得念英文書還是好難做到,因為會查單字,而且,英文書不比中文書,可以直接抄寫文字為摘要,還要自己整理,所以我讀英文書還是挺草率的,寫在書上。

前幾天翻回念過的章節,看自己無法拭去的筆跡看到頭痛。我終於跑去買了自動筆,為防又丟掉,我還買了兩支。接下來的章節就用鉛筆註記了。

錯字、理解錯誤、曾經覺得重要現在卻可以懂的部分,可以輕易的擦掉。但是,我心裡也許還是一直有密密麻麻的註記吧,難以擦掉。直到現在我都很在意,那時那位同學跟我借課本這件事。而且我也難以忘記她有時對我的態度。國中的我很愛打扮,她經過我身邊時跟我說「妳裙子穿這麼短?很涼快吧!」而那時的我因此而非常不好意思,因為,她就是那種好學生啊,而我是愛玩的吊車尾學生。

重考上高中的一天下午,我在捷運上見到她。當時的我沒有短裙,因為儀隊的訓練整個人像個黑炭一樣,學生頭,背著一個裝滿書的包包。她跟另外一個同學提起我的時候說:「她現在看起來好乖,好樸素,真替她高興。」我聽到時不置可否,曾經高高在上的功課好的同學,那時我會出口的已經是「關她屁事」。我不想再接受她用短裙或是裝滿書的包包來對我註記。

這個喜愛各色顏色的註記的人,在我心底留下最深刻的印象,不用背也不用劃線,而且永遠都擦不掉。她愛註記,我愛記住。

2009年4月2日 星期四

小燭光

最近,身邊的一對情侶分手了。事情演變到後來,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得選邊站的感覺。有人出來說「我會挺我的朋友。」但是兩位都是他的朋友,你到底是要挺哪一個,這讓當事者不開心。有人說「你不要再鬧了,大家都是你們兩個人的朋友。」接著幾天,這個選邊站的話題,突然變成每個人生命價值觀的陳述。情變這個話題,居然可以在版上不斷的引發出新的人生觀分享。這一群都是從大一、大二相處到現在的人。雖然覺得那個受傷的人心裡一定超火大;但我同時感受到,這些年來大家的歷程,真的造就出不一樣的我們。

正當「選邊站」、「挺誰」這種話題被凸顯出來,它提示了一件根本的問題是:人到底在多大的程度上,需要別人的支持。然後智者同學pO了一邊他寫的小故事,叫作〈小燭光〉:

〈小燭光〉
作者:某鄧姓智者同學
小燭光有一天問了上帝一個問題,
上帝啊,請問我究竟是什麼呢?我究竟是誰呢?
上帝說,你走入黑暗就會知道,
小燭光反問,上帝啊什麼是黑暗?
上帝不發一語,
於是小燭光找啊找,
有一天找到了黑暗,小燭光在黑暗中走啊走,走啊走,
四旁的黑暗讓他十分的不安與恐懼,他只是想找到自己,
卻迷失在黑暗裡面瑟縮的發抖,
他問著,上帝啊祢為何背棄了我呢?
上帝說我從來沒有背棄你,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嗎?
小燭光才發現原來他一直發光發亮著。

我好喜歡這個故事。無論身邊的人有沒有選邊站,挺的又是誰,我們終究是要靠自己站起來。其實大家對於選邊站這個話題不太舒服,多半也是這些年中,感受到情感是件難分對錯的事情。是以無法選哪一邊,而且也感覺旁人的選擇根本就是次要的事情。

沒有人能否認當事人的心情,我們不是他們,無從論斷所謂的真實。與其去說是誰的錯,還不如讓難過的人快點走出來。難過的人會想一直找朋友傾吐,其實,我覺得在低潮時人要適當放自己一個人。要知道如何讓自己開心,不是藉著找到什麼新的依靠而振作,而是真的認識了自己的路程。

每個人出生時是一個人,人的一生中,也該有一些保留給自己的部分。別人帶給我們的痛苦與快樂,或者是挺與不挺,終究,都要留待我們自己去反芻與整理,蛻變成新的自己。生命是很短暫的,在短短的時間中,橫豎都要活著,要盡力的讓自己開心。我們的痛苦對於任何人造成的影響,都不及它對我們自己的傷害。可以好起來,是對自己最好的交代。除了自己以外,能照亮我們的光芒很少。

昨天,剛好與另外一位朋友聊到過去的事情。他最近遇到了困難,始終覺得是過去的傷害導致。他不斷的想,是否因為那件事以後,我就改變了呢?而我現在這樣是否不是很「正常」?

小燭光一路在找尋自己,他的路線是獨一無二的,他在黑暗中摸索。曾經跌倒、受傷,等他發現了自己時,那些傷口沒有消失。但是,若是沒有失足過,小燭光會看見這樣的自己嗎?

獨特的生命軌跡造就了我們,有些深深的讓我們感到痛苦。一旦它是你的記憶了,它已經是無可奈何的附著在你的身體上,甩也甩不掉。然而,如果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,而且也發現了生命中有其它美好的東西,痛苦固然無可避免,美好卻也不能否認。那也許,坦然接受這樣的自己,站在這個交叉點上,面對自己的感覺與改變。如今的你依然對生活中的處處充滿感觸與熱情,而且非常的勇敢,這是你讓我好羨慕的地方。

2009年4月1日 星期三

用寫作來思考

跟指導教授meeting兩次以後,我抓到了形式。每次總是我讀過書,寫成一份memo給老師,老師就根據memo中我說的東西跟我討論。往往,變成了審稿過程。而令我驚訝的是,一個人的文字表達,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他的性格,還有他的讀書方式。

第一週的memo,念的是台灣制度的形成。這當中提及了國民黨的政黨性格以及實施的政策。憑著我對國民黨的印象(這自然是有許多的形容詞)、加上草草念完的文章,我寫出了一份自己也有點心虛的memo。但自信著重點都有抓到,這樣寄給了老師。

老師拿出那份用紅筆改得密密麻麻的memo,說出我用字不精確,直接以我的句子為例;並且說我沒有一個連貫的邏輯。回來以後,我想著,其實我念書也是這樣。尤其是念英文,我常常會用自己的用字把英文很不精確的翻譯、然後用這些字去理解這些段落;而我也往往一個段落一個段落的念過,卻不清楚這次的範圍在講的,到底是什麼大的主題,段與段到底是怎麼接起來的?

第二次memo寫作我便在用字與連貫性上多用了點心思。「寧可枯燥也不華麗。」我盡可能用最平實的語言把話說清楚,而且格外注意段與段的接軌。今天第二次meeting,老師說「妳有進步。」然後說「其實是進步很多。」讓我很高興。但老師不愧是老師,他還是指出我一個很致命的缺點:論證不夠細緻。

嗯,因為我讀書不夠仔細,其實這次我是匆匆讀過了就寫。雖然memo大體像篇文章,血肉卻不足。所以我只指出作者重要的論點,卻沒有把這些論點的脈絡交代清楚。

每次meeting,都像是審稿會議,我很喜歡這樣的方式。它非常實在的對應到我在做思考時遇到的問題,記得以前有一位老師說「書寫令我們思考。」那時的我,覺得寫作僅是讓自己有更多吐露、面對心情的壯態而已。但如今,發現學術中寫作與思考原來是這麼的貼近,由此觀彼。有時我作夢夢到自己念的書,還會夢到word上的文字串,夢裡的我就一直被那些待琢磨的文字圍繞著。

下次交memo,我的目標是,讓審稿老師說「這次又有進步了。」這次要如何達到呢?就是要把書看得更仔細一點。這種審稿式的meeting,對於三不五時就喜歡pO文的我,真是如魚得水的方式。